答案（老冰棍的小甜饼系列）

老冰棍们刚刚到达瓦坎达的时候，两个人都是伤痕累累，医护人员想要单独隔离危险的冬兵，被国王T'Challa制止：“他应享有一位客人和朋友的权利。”

在Steve Rogers去海中监狱解救他的队友前，看着洗干净一身尘埃、换上白衣白裤坐在窗边的男人，他有些犹豫。

半晌，Steve走过去站在他身边，两个被时代抛弃的老人望着窗外陌生的景色，他们熟悉的一切都已被冰雪和岁月埋葬，眼前的绿意盎然、金属科技，都不是他们所能理解的。

尤其是Bucky。

Steve垂下双眸，海蓝色的眼中氤氲着一片悲伤和心酸交织的海洋，这段时间疲于奔命，他没有时间问Bucky，为什么这两年来他一直没来找过他，他记起了多少，忘掉了多少，那条金属臂应该是连着神经的，断的那一瞬间是不是很疼。

安静的望着窗外的男人似是察觉了他的目光，转过视线，柔软的棕发遮不住他灰绿色的、璀璨又无辜的眼睛：“怎么了？”

Steve摇摇头。

Bucky平静的盯着他，目光仿佛能透过他强壮的身躯直接看清内里那个布鲁克林的小个子的灵魂：“拜托，别拿这种看流浪狗的眼神看我，我经历过更惨的。”他挑了挑眉毛，目光瞥向空荡荡的左袖口。

Steve却随着他的目光看去，觉得连呼吸都被剥夺。两年来那些无数的猜想、假设都让他无法呼吸。

Bucky重新看向窗外，他的嗓音比起过去有些沙哑，也许七十年来，HYDRA只需要他做一个锋利的武器，不需要他多说话：“我过去都没听说过这里，真漂亮。”

Steve宽厚的手掌似安慰似求救的握住他的肩膀，感受手心里这个人传递过来的温暖的、熟悉的体温，他才能安心，才能明白这一切不是梦。

然后金发碧眼的男人忍着可笑的泪意将目光一同投向瓦坎达连绵不绝的森林：“我也没有，我是说，我没什么时间出来旅行。”

Bucky低声笑：“但是却有时间追着我不放？”

Steve不可置否的撇撇嘴，却突然反应过来：“嘿，你知道这两年我一直在找你？你这个混蛋，为什么不现身？！”

Bucky反唇相讥：“你这个蠢货。”

他的语气十分温柔，就像布鲁克林的阳光，温柔的、无私的拥抱Steve心里的每一寸伤痕。哪怕那些经年的记忆都因为七十二年的离别添上了昏黄的印记，变成了相册里收藏的老照片，但唯有这个人，历尽沧桑，遍体鳞伤，他的灵魂依旧是完整的。

或者说，他希望他是完整的。

Steve鼓起勇气问Bucky那个最重要的问题：“你记起来一切了，是吗？”

Bucky显然因为这个问题变得有些紧张，本来放松的后背像个铁板一样挺得直直的，这是多年军旅生涯留下的习惯，仿佛他随时准备就绪，可以全心投入下一场战争。

但是Bucky已不再需要面对战争。

他绷紧了后背，沉默了好一会儿，才犹豫的、十分谨慎的回答Steve：“不，并不是全部。可以说是许多零散的片段在我脑中飞来飞去，你可以想象一下，如果人的记忆是一副完整的拼图，那我的就被打散了，糟糕得很。不过，”他顿了顿，安慰的对Steve牵起嘴角：“至少现在有一部分拼在了一起，而且我知道它们是真的。”

比如他确实是美国队长——整个国家的精神支柱和伟大英雄的朋友James Buchanan Barns。

比如他的手沾满了血腥与罪恶。

Steve坐在他身边的椅子上，宽大的手掌依旧安慰的放在他的肩上：“嘿，你知道我不会骗你。”

Bucky点点头。Steve轻声问：“你说这里很漂亮，那你现在能记起的那些碎片，我是说，拼图里，还有你觉得很美的景色吗？”

Bucky并没有回答他，他的脑海中的确如他自己形容的，是一片破碎的荒原，面前这个人穿着一身可笑的蓝色紧身衣，用那种悲伤又心疼的可怕表情打碎了他的平静，随着冰层逐渐皲裂，逐渐破裂出一片浩瀚的汪洋。

那么温柔，那么绝望。

Bucky能记起的片段里有许多让他觉得喜欢的，或者说觉得温暖的片段：布鲁克林的晨光拥抱着瘦小的少年、西伯利亚风雪中摇曳的缆绳和他坚毅的背影、战后回营时连绵不绝的灯火、美国队长英俊完美的脸上和阳光般的发梢上停留的细小尘埃……

他依旧困惑、恐惧、慌乱，他无法用脑海中这混乱的碎片拼凑出一个完整的James Barns。

但却可以拼凑出一个完整的他。

如果冬兵脑海中的汪洋有名字，一定是叫Steve Rogers。

Bucky笑了笑，他没有直接回答Steve的问题，而是略带狡黠的反问：“那你呢，你记忆中的美景是Carter特工，还是那个能打的黑寡妇，或者在那辆可笑的玩具车（甲壳虫）前亲吻你的金发女人？”

Steve也没有马上回答。

他伸出手握住Bucky的右手，另一只则是空挡的袖口，不过Steve知道，就算它还在，也只是冰冷的金属手指，永远如西伯利亚的寒冬一样，带着生人勿近的冷冽凌厉。

“Bucky Barns。”他轻声回答。

这似乎是一个乱七八糟、毫无关联的答案，但是Bucky听懂了。

他看着他的布鲁克林小男孩的眼中氤氲着一片悲伤的、却万分欣喜的海洋。仿佛在一片寂静中向世界吼叫他的名字，向他发誓，向他承诺。

 

 

你是一切问题的答案。

 

 

“You punk.”Bucky弯起嘴角，瓦坎达的晨光下，他还是布鲁克林最英俊高大的少年，聪明勇敢，又意气风发。

然后他被他最爱的人拥在怀中，时隔七十二年之后。